文本框: 上海的澡堂文化过客

 

介绍上海的文章可谓汗牛充栋,令我虽然多次到过上海,但每次提起笔,总觉得陈词滥调,写不下去。西贡酷热,非每天洗澡不可,即使到了冰天雪地的加拿大近极半荒漠地带,我也改不了每天洗澡的习惯。这使我想起十四年前的一段掌故。

1997年,当我和一位越南朋友初到上海时,蒙老上海友人谢先生和小姐热情招待并引导我们饱览了外滩、浦东区、国贸大厦、城隍庙后,带我们到一个特别的休闲去处,那就是澡堂。听说要进入“天体王国”,我那位越南朋友望而却步,而我“勇敢地”接受挑战,因而得以体验别具特色的上海澡堂文化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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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一 舊時浴室

上海的澡堂

 

洗澡,上海人叫汏浴,对广东人来说是最普通不过的一  件事,但在上海,学问可大了。上海,是白相人的世界,可是在旧上海,可能是家居狭窄或烧热汤不方便,上至达官贵人,下至贩夫走卒,大家都涌到澡堂沐浴,习沿成俗上海的公共澡堂可上溯到明代,也就是上海建埠之初。

旧时上海人把浴的公共场所称做混堂(一说浑堂)那时的公共浴室很多人混杂合用一池,自早到晚水不更换,池水混浊浮腻之状可想而知。据古籍记载,明代吴地浴室,前池后釜,中间有砖墙隔开,池底有管道与相通,釜下燃火烧热水与池中冷水不断交流混合,逐渐增温,成为浴汤,名曰混堂。老上海旧城内外无论狭窄小街、低矮市巷都能找到混堂,但老上海浴室却没有一家用“混堂”来命名,大多用泉名或吉祥文字取名。清人葛元煦等著《沪游杂记》记有租界盆汤,以盆汤弄之畅园、紫来街之亦园为最久,星园继之,官座陈设华丽,桌椅皆红木湖石,近增春园、怡园密房曲室,幽雅宜人。《申江杂百首》有吟盆汤弄一首:

攒列蜂房气不寒,澡身争就此盘桓,

是间容易蒙污垢,赖有香汤似浴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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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二 昔日山西路北段有盆湯弄之稱

 

上海浴室服务包括擦背、剃发和剔脚。客人冲过身后赤裸上身俯躺,由一位擦背师傅用沾了水的干丝瓜囊替客人擦背,此虽名为擦背其实是擦匀全身。当时,上海浴室最自豪的,乃是标榜客人纵然是刚刚冲凉亦可以替客人擦出“老泥”!其实,他们所擦出的并非“老泥”,而是表皮。当表皮擦落时,会轻微出血,客人鲜会察觉之余,且产生一种痕痒痒的舒服快感。

上海首家女子浴室是1926年开设的龙泉家庭女子浴室。二十世纪初上海滩上出现了西化的浴室,如土耳其浴室、芬兰浴等,色情服务也就跟着滋生。

澡堂轶事

女画家潘玉良1927年的习作《裸女》获意大利国际美术展览会金奖,可有谁知道,她的艺术源泉竟是从混堂里汲取而来。原来,当年刘海粟办的美专因模特儿事件无法进行裸体写生,潘玉良灵机一动,想起上海混堂内是一大群女人在一起洗浴没有遮隔,于是她常去女子浴室,在浴堂内认真观察,偷偷拿出纸笔写生。一天,老师刘海粟和同窗见到她精妙的浴室人体素描,都十分惊奇。

  据说,民国时某日《申城》报端登出大世界游乐场老板黄楚九的大幅广告,说是要征求一位终年常带笑容的人。人们见报后纷纷猜测黄老板要为大世界物色一位演员,一时市民蜂拥而去应征。最后有一位据说能24小时笑口常开的胖子入选,薪水很高,被安排到黄楚九开的温泉浴室当一位和蔼可亲的招待员。后在那里做了许多年,直到笑容消失,那胖子才离开混堂。

  清末明臣李鸿章来沪时足底患老茧鸡眼如肉中有刺深将及寸,急召浴室修脚名手到其行辕奏刀,足底之痛立除。鸿章大喜,重奖修脚师。

  从前在西泉浴室内有一副木雕对联,传是戏剧家田汉所写:“进门皆是清洁客;出门并无龌龊人“。

今日澡堂

随着家居条件的改善,沪上传统老浴室逐渐消失,我以为“混堂”已日薄西山,却意外地迎来新一波。

年代已久,我依稀记得沪上朋友带我进的是徐家汇的新式澡堂。进了门,内外衣要统统脱光,大家“袒裎”相见,衣物有专人妥为保管。当然是男女有别,互不连通。今天的澡堂虽然还保持公共浴池传统方式,但清澈见底,三温暖服务,已完全改变旧混堂的乌烟瘴气。舒服地浸泡后,到化妆室梳洗,我再回到池边安乐椅闭目养神,或抽烟喝茶,或跟“浴友”聊天。老中青共浴一池,大家都“彼此彼此”,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,也就视若无睹。

浴后还可以步入二楼的餐饮厅、影视厅,或就餐畅饮,若觉疲乏,亦可在里小憩,或叫上扦脚按摩服务,静静享受沐浴后的无限惬意。喜欢热闹者还可以在大厅观看精彩的文艺演出,唱歌、跳舞、魔术、杂技一应俱全,欢声、笑声,这里的热闹绝不亚于狂欢派对。

那时浴室门票只有26块人民币,全天候营业,不受时间限制。听沪上朋友说,外地人来候车、候机,到这里泡个半天,享受限时的服务,胜似在公园里闲荡。听说如今门票已涨到58块,但还是有不少人举家把洗浴作为了休闲娱乐的必选项目。

到澡堂里不仅只是洗澡,它还容纳了市民丰富的娱乐休闲生活,难怪市民对它格外钟情。如今当他和朋友谈起周末小聚时,总是脱口而出“洗澡去”。不仅男士钟爱洗浴休闲,沪上不少女性如今也时常把“洗澡”休闲挂于嘴边。

2007年,我就听到南苑的老字号澡堂“雙興堂“要申请“非物質文化遺産”,不过至今未见下文。

这次沐浴,我为之耳目一新,比那些山珍海错,更令我永志不忘。我怀念浦东,更怀念旧上海以及热情好客的沪上朋友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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