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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客

 

第一章

我終於迎來盼望已久的越南“九•二”國慶長假。剛結束工作日，我就迫不及待地趕往西貢車站搭長途快車，連夜趕往中區高原的邦美屬市；仿佛久別的妻子正倚閭而望，牙牙學語的女兒在向我招手。

車剛好滿載30人，包括一位中年女司機。車沿著20號國道進入林同省地界，正好夜幕低垂，景色都被黑暗所吞噬。林同省有全國著名的陡坡，但一上車，就把命運交託給司機；女司機對山路頗為熟悉，我也就放心打起盹兒。

過了大叻市，路走了一半，汽車轉入14B號國道。霧氣氤氳，涼風徹骨，令我睡意全消。沒有行人，也見不到車輛，只有山林在呼嘯。

第二章

路旁有三名漢子在招手，司機以為想搭順風車的過路人，習以為常，就把車慢慢停下——只要加設座位，她也樂得賺點兒外快。很快他們就暴露了是三名劫匪，手中凶器是三把短刀；在劫匪脅迫下，乘客被洗劫一空。

斬獲不過舉手之勞，劫匪們沾沾自喜。忽然他們對還有一些殘存姿色的女司機發出邪笑——他們既已劫財，又想再劫色。

第三章

儘管女司機哀求呼救，但車上乘客無動於衷，沒有一人敢仗義執言，更不用說拔刀相助了。面對無助的弱女子，我再無法保持沉默，高聲指責三名強盜并揚言要報警。結果挨了一頓好揍，我幾乎撲地不起。

女司機最終還是讓該三名強盜拖到草叢中施暴。我強忍著滿身酸痛，打手機報警。可惜這處山林是電波的死角，暴徒選擇作案地點，頗費一番心思；偶爾有車經過，但沒有誰肯停下施以援手，真是“叫天不應、叫地不靈”。完事後，三名心滿意足的強盜和花容憔悴的女司機回到車上。可能由於女司機的“俯首聽命”，加上乘客的麻木不仁，令匪徒感到安全，一時大意，要繼續搭一段順風車。

第四章

當女司機回到車上，她幹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聲不響就走到我跟前，然後出其不意地摑我兩記大大的耳光，使我金星直冒；然後說：“你給我滾下車，我不要搭載你這種人”。我死也不肯下車——這樣的荒山野嶺，被拋棄只有在路旁坐等天亮。女司機見狀就對著車上所有的乘客說：“只要有他在車上，我不會再繼續我們的行程，你們就瞧著辦吧”！

這個時候，車上所有的乘客都央求我這個文弱書生：“求求您老，行行好心，趕快下車吧。不然的話，就耽誤了我們大家上路啦”。我還是不肯下車，女司機用命令的口吻說：“他敬酒不吃罰酒，你們就幫我把他攆下車去吧”。恐怕是欺負我這隻柿子軟，這回車上的乘客通力合作，很快就把我連同行李攆下了車。

我目送客車在夜幕中逐漸消失，突然發現它顛巍巍地全速駛入岔道，撞倒了岔道口畫著骷髏的警示牌：“百丈崖，危險，止步”……

第五章

次日，全國報紙都刊登了頭條新聞：“昨晚，一輛客車在得農省百丈崖墮谷，車上32人，無一生還”。我是唯一倖存者，但自知無法應付公安部門盤根究底的查問，他們的邏輯是“來去是非者，必是是非人”，因而沒有報案，樂得一身清閒。死無對證，公安部門以交通事故不了了之。

驚心動魄的經歷啟發了我的深思。假如女司機相信法律能討回公道，她有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嗎？假如乘客敢於群起反抗，匪徒那三把短刀形同兒戲，悲劇也不會發生。假如數十名名乘客不縱容性暴行，女司機的怒火也不會燒及同是受害人的乘客。假如得到公正的審判，也許三名暴徒罪不至死。假如……

我微弱的聲音未能阻止暴行，但女司機給了我豐厚的回報：她摑我兩巴掌使我免於沉淪深淵。在冥冥世界中她一定晉位復仇之神。

越南正在雷厲風行進行司法改革，我憧憬一個向西方看齊的法治世界，每個人都得到法律的保護，類似的人寰慘劇將不再重演。安息吧，谷底的32條冤魂！

（根據吳懷楚提供的資料改編）